沅、季弟左右:
伪忠王既回苏州,伪侍亦不久必退,日内想弟处已解围矣。
春霆初六七日来信,甚忙乱,无主张。渠军好手,故者伤者太多,亦有抱怨而散去者。目下粮路已断,众心多离,深为可虑!
两弟决志不肯退兵,余亦不遽相强,但须鲍军得手,乃可定计。鲍军幸而获胜,宁国幸而保全,则弟处或退或否,尚易布置。鲍之老营倘有疏失,则宁郡必困重围之中,不得不调弟回驻芜湖、金柱,进援宁郡。即不去援宁,亦必退保芜湖。鲍军之安危,总在三五日内可决,弟之行止,视鲍军为权衡也。
同治元年十月十三日 致沅浦弟书
沅弟左右:
昨日一缄,言弟军之进止视鲍军之利钝以为权衡,本日接春霆来信,贼在西河坚扎墙垒,霆军进剿,未能扑动。吾观霆军之布置散漫,主意慌乱,人心离怨,恐此次必难支持。而其病者死者比他军独多,似亦冥冥中有主之者。鲍、张果有挫失,则芜湖、三山等处必十分吃紧。中段空虚,弟在下游断难久站,不如趁金陵贼退之时,鲍军未败之先,以追为退,以东西梁山、芜湖、金柱、运漕、无为为弟军之基业,然后相机再进,庶为可战可守、可伸可缩之军。
咸丰五年,余率水陆驻扎南康,志在攻破湖口一关。五、六两年,竟不能攻破。七年,余丁忧回籍,寸心以此为大憾事。罗罗山于五年八月至南康、湖口一看,知其不足以图功,即决然舍我而去,另剿湖北。其时有识者,皆佩服罗山用兵能识时务,能取远势。余虽私怨罗山之弃余而他往,而亦未尝不服其行军有伸有缩,有开有合也。观多公之决志不肯南渡,与各军秋间之多病,霆营目下之难支,是天意不欲遽克金陵,已可概见。吾辈当一面顺天意,一面尽人事,改弦更张,另谋活着。
古人用兵,最重“变化不测”四字。弟行军太少变化,此次余苦口言之,望弟与季弟审度行之。即日退扎金柱、芜湖,分五千人至湾沚、西河助剿,所以救鲍,即所以救张,即所以保全局而救阿兄也。若弟坚执前议,果扎金陵不肯挪动,鲍挫而张必随之,在余之公局固坏;而弟以重兵屯宿该处,如余之株守南康,和、张之株守金陵,弟之私局亦必坏。望弟详思之。凡行军言退,万众不愿。此次弟为救鲍而退,与寻常之退,迥不相同,可以告麾下将士亮余苦心耳。
弟若决不肯退,则请拨王可升一助春霆,可乎?
同治元年仝日 致沅浦弟书
沅弟左右:
本日已专送一信,劝弟趁势退兵,分五千人救援鲍军,不知何日可以接到?继思金陵援贼尚未退净,若不能打开后路,虽欲退兵至金柱、芜湖一带而不能。一切仍听弟作主,可退则退,不可退则姑少留,余不遥制也。
同治元年十月十四日 致沅浦弟书
沅弟左右:
昨日午刻寄一缄,欲弟退金柱、芜湖,而拨五千人援救鲍军。镫后又寄一缄,言进退由弟自行作主。今日接弟缄,竟不知弟后濠之外尚有贼垒否?已退净否?余日内忧灼愤郁,寸心如焚,不复能细思大事。弟当打退援贼之后,精神可为一振,宜将全局细思。